开灯之后,倪亦南才发现沉迦宴穿了身男士居家服,客厅墙角立着一个小行李箱,还有沙发上他的笔电。
有备而来啊。
倪亦南都怀疑他下午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不是装给她看的。
故意让她心软,拎他回家。
沉迦宴觉着自己半点没装,全真情流露。
当时真他妈有点伤心了。
中午他一落地立马去潇林绅家洗澡拾到,拿起手机就看到她说要改天。
当时太急,什么都顾不上,拎起潇林绅的车钥匙就来找她。
下午她补觉那会,沉迦宴翻了下天气预报,觉着自己得在她家借住几天了,所以打电话叫潇林绅让助理跑了一趟。
沉迦宴大致瞄了两眼这套房,布局还行,就是面积太挤。隔壁有间小次卧,里面单一张空床架,床垫被套什么都没有。
看到行李箱,她没说什么,吃完饭也没有赶他走,沉迦宴以为今晚终于可以抱着她睡觉。
他想了很久。
很想。
真的很想。
每一个失眠夜。
每一个躺在冷冰冰病房的夜晚。
每一个远远望着她,却不能前进一步的时刻。
都是真的真的,很想把她抱进怀里。
倪亦南知道沉迦宴的意思,在进入房间时,把他堵在了门外。
鞋尖压在门槛内一寸,而外一寸,是他。
盯着两人的相对的脚尖,盯着他腿侧纹身下那道长长的,被他试图隐瞒下去的疤痕。
“沉迦宴,我说没有原谅你,是认真的。”
“今天之前,我在怪你,今天之后,好像怪也怪得不纯粹了。但我也做不到完全释怀。”
她缓缓说道,声音小小,“因为高中的时候,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会期待清晨推开门,他就站在门口,带着起床气地去牵她的手。
会在有男同学搭讪的时候,幻想他从身后冒出来,讲一堆狂得没边的话吓跑人家。
会在上课途中陡然想起他,会半推半就默许他,会贪念他怀抱的温度,会口是心非说很讨厌他
倪亦南一度拒绝让自己沉溺于一段亲密关系。
她见过温希的一塌糊涂,情绪失控发泄在她身上的样子,那让她惶恐。
十多年的成长路上,倪亦南丢失了许多东西,其中一项叫作被爱的能力。
她不懂得如何回应她喜欢的人回应给她的喜欢,她觉得暗恋比双箭头让她轻松得多,所以她逃避沉迦宴,拒绝开启一段恋爱。
却又在面对沉迦宴时,意志薄弱,把持不住。
所以自欺欺人,所以以炮友的关系开始,所以默许他逾越,所以接受了他的恋爱申请。
所以平静地望着,那个情绪自主的自己离她越来越远,离他越来越近。
沉迦宴消失后,倪亦南后知后觉,那些瞻前顾后的“因为所以”,原来是心动的信号。
她更加难以释然。
那时的她真的想不通,为什么头一天还浓情蜜意,紧紧相拥进入彼此,睁开眼就再也联系不上,再也不能见到。
像人间蒸发。
像一场虚假的梦。
凭什么他可以潇洒又干脆地退出她的生活?
不拖泥带水分毫。
凭什么一直是她被抛下?
为什么又是她?
为什么永远是她?
为什么不能抱紧就再也不放手呢
其实这些话吃饭的时候就该说了,但倪亦南不喜欢在饭桌上谈严肃的事,她从小在饭桌上掉过太多次眼泪。
倪亦南压紧门把手,唇线平直,声音很轻。
“可能并非你所愿,可如果我现在问你,为什么一定是墨尔本”
“你也会哽住吧?”
音落,她看见沉迦宴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。
倪亦南后退一步,专注地看他,眼中是被勇气堆垒出来的坦诚。
“我们都没有做到对彼此坦诚,或许可以缓一缓,好好地想一想。”
-
翌日。
倪亦南回学校很早,走的时候沉迦宴还在睡觉,身上搭着昨晚给他的珊瑚绒毛毯。
电脑就在茶几边,还开着,边上散着一堆资料。
一看就是赶作业熬了通宵。
原本想在家吃完午饭再离开,但在卫生间洗漱时,接到陆哲的电话。
他们乐队在校外的清吧驻唱,鼓手上周车祸躺医院,问她能不能顶一场。
倪亦南疑惑:“你怎么知道我会敲鼓?”
陆哲叁言两语解释了一下,倪亦南就记起来了。
大一迎新晚会彩排那会,乔依拉着她去排练室看她男神,她男神是吉他社社长,有个自弹自唱的节目。
倪亦南对吉他没什么兴趣,却注意到隔壁排练室有一架鼓,没人,门开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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