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疲劳已达极限，才敢借着这片刻喘息的时间闭目养神。
&esp;&esp;书房里经久不散的写字声终于安静下来，她鬓边几缕发丝垂落，呼吸均匀而柔和。
&esp;&esp;顾淮音放缓了脚步，将她手上扔握着的书卷抽出来放在一旁，拿了个薄毯轻轻披在她身上。
&esp;&esp;自从她从褚源回来以后，就没敢细看过江守君的脸，只好趁着现在四下无人，鼓起勇气深深看她一眼。
&esp;&esp;越是夜深人静，就越是容易触景生情。
&esp;&esp;原来那裹了半张脸的白荆布底下，是这样的眉目。
&esp;&esp;顾淮音低头研墨，抽出半张白纸，借着惺忪灯火，抬笔留信。
&esp;&esp;片刻后，信纸被叠好放在一侧，烛火熄落。书房里黑不见五指，唯剩一人熟睡身影。
&esp;&esp;天色未央，江守君梦中惊醒。
&esp;&esp;“淮音！”她一身冷汗转醒。
&esp;&esp;梦里顾淮音手持拓银剑，身上沾满血渍。天上乌云聚顶，黑压压的如蛟龙吐雾。倏而耳畔巨声轰鸣，天上盘踞电闪雷鸣，下一刻裹挟着业火的天雷就劈下来。
&esp;&esp;顾淮音表情漠然，一动不动受着天罚，直到十八道天雷后魂飞魄散。
&esp;&esp;江守君瞳孔失焦，指尖因过度惊吓而微微颤动，她喉咙咽了咽，身上披着的薄毯滑落下来。
&esp;&esp;她愣在原地好一会，终于想起自己身在府衙，正想起身去找顾淮音，手无意碰到案边一封陌生的书信。
&esp;&esp;上头字迹清晰而熟悉，是顾淮音留给她的，只是内容格式写的十分规整，甚至到了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步。
&esp;&esp;“承蒙江郡守多日厚待，今祸病起于四境，异事发于神鬼，余虽借居凡体恧为神，不敢避匿人间（1），仍需行鉴查之责，有愧叨扰，万望涵容。”
&esp;&esp;落款“北海岁天域罔悬陈”。
&esp;&esp;纸上生分疏离，江守君看得每个字都慌神。
&esp;&esp;她匆忙收捡好信纸出了书房，恰迎面遇见张齐。
&esp;&esp;“顾姑娘呢？”
&esp;&esp;张齐一脸茫然，看她神色匆忙有些紧张问道：“顾姑娘不在府中吗，大人发生什么了。”
&esp;&esp;“她……算了。”江守君强撑着快跳出来的心脏，耳畔被心跳震得发鸣。
&esp;&esp;“没事。”
&esp;&esp;她实在慌乱，江守君紧攥着信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。
&esp;&esp;那人不告而别，留下这封书信究竟是什么意思。自己太想问问她。
&esp;&esp;慌乱之余，她收拾起残余理智，心想：那人是北海司主，是神明啊，自己一介凡人怎么留她，凭痴心妄想么？
&esp;&esp;啊，理当如此。
&esp;&esp;刚收拾起的理智化成一地余灰。
&esp;&esp;“江大人，昨夜淮水水势突然暴涨，已经淹没良田数百亩。”张齐面色紧张看向她道。
&esp;&esp;江守君神情严肃：“怎会如此？可有百姓伤亡？”
&esp;&esp;“目前没有，”张齐摇摇头，继续道：“是入海口处北海倒灌入淮水，两股水势相冲致使水位突然高涨，造成洪灾，淹没下游农田土地。”
&esp;&esp;“这事发太突然，我立刻赶去看看。”
&esp;&esp;江守君快步出了府门，张齐在身后跟着她。
&esp;&esp;“路上你再详细跟我说明此次洪灾涉及哪些郡县，负责的官吏有哪些……”
&esp;&esp;
&esp;&esp;朔州城中并没有预想的那般祥和。
&esp;&esp;青绳之症传播已广，不单单是楚州，连同朔州、阖江以及沿着淮水两岸的地方州郡都有此类病症产生。
&esp;&esp;除楚州外，得此青绳病的地方虽广，但人数并不多。不过这病发特征奇怪，中症之人青痕遍体，神似癫狂，自古以来未曾听说过这样的怪病。
&esp;&esp;连朝堂太医署里的太医下来也诊治不出个所以然来，即便寻遍天下名医，恐怕医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。
&esp;&esp;谢晋这几日推了朔州府署里的事务，除了平日里为几个门生讲学外，就没什么该他忙乱的地方了。
&esp;&esp;姜邑尘在他那竹舍里一连住了几日，等二人皆得空时也为谢晋解疑授理，仿佛要把这近十年亏欠的为父之责补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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