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吓春就是最好的方式。所以,他让我先不公开洪吓春的死讯,知道这件事的,包括我和他在内,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”
边朗靠着床头,半晌仰起头,长呼了一口气:“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啊。”
“他对人心的把控,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。”李局若有所思地看着边朗,“他唯一算错的,恐怕就是你了。”
边朗自言自语般说道:“他到底是怎么想的”
“他给你设了两道卡。你出差的这段时间,他跟着边策跑路了,如果你能就此心灰意冷,是最理想的状态。”李局微微停顿,“如果你执意要刨根问底,我就告诉你,整件事原本确实是我和他共同的谋划,但他却变阵了,杀死了洪吓春,背叛了我们所有人——这样一来,想必你也提不起斗志再去追查,毕竟他们两个都是你最重要的人。”
边朗垂下眼眸,沉默不语。
“但他没算到,你会这么执拗,单枪匹马冲到了瑟米尔。”李局摇摇头。
“他怎么没算到,”边朗眼眶忽然湿热,“要是他真的没算到,就不会连后路都帮我设计好。”
藏在手链里的“人鱼”药丸,勾勒在空白纸张上的地图都是齐知舟不曾诉之于口的真心。
边朗无法想象齐知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将药丸编进牛皮手链中的,又是冒着怎样的危险,用取下墨针的笔尖在纸上勾出地图的。
也不知道齐知舟做这些的时候有多痛?
明明那么娇生惯养的一个人,平时磕了碰了都要不痛快老半天,但真正痛的时候却不会喊疼。
齐知舟从来不说喜欢他,从来不说爱他,边朗就以为齐知舟真的没有那么喜欢、没有那么爱。
直到此刻,边朗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,齐知舟早就毫无保留地剖出一颗心交给他了。
“他想自己去赴死,”边朗不禁一哽,“这么多年了,他还是觉得他和那些孩子的死脱不了干系。”
李局见他眼眶发红,心里也不好受:“边朗,你先休息,省厅的领导也到了,一会儿应该会找你问话。”
边朗举起手臂盖住双眼,一动不动。
李局静悄悄地退出了病房,轻轻合上房门。
灸城边境,一间条件简陋的卫生院里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浅黄地面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
时值隆冬,边朗却赤裸着上身,皮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疤痕,胸腹肌肉块垒分明。
他双手紧握平行杠,额角青筋凸起,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,每一次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受伤的右腿,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。
但边朗始终咬紧牙关,眼神锐利,仿佛正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角力。
几名灸城当地的警员站在复健室窗外,对此啧啧称奇:“边队的恢复能力在圈里是出了名的,亲眼目睹还是大为震撼,今天就能下地了卧槽!”
“可不,要是搁我身上,风尘仆仆又风餐露宿这么多天,还受了这么重的伤,怎么着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!”
方锦锦对此颇为骄傲:“我们边队那能是一般人嘛!这还是受了‘人鱼’的副作用影响,不然这个伤,我们边队根本不放在眼里!”
有人不了解内情,疑惑道:“按你这么说,边队干嘛要吃那个‘人鱼’药丸?他不吃反而什么事没有。”
方锦锦怔了怔,眼神黯淡了几分:“当时那种情况下,‘人鱼’救了边队的命呐”
仅凭生理条件来看,边朗确实不需要“人鱼”来帮助他强制恢复身体机能。
“人鱼”的真正作用是,在绝境中,唤醒边朗的求生意志。
又有人说:“边队也太拼了,休息休息吧,他肌肉都在发抖了,看着都疼!”
方锦锦轻叹一口气,小声说:“他不可能不拼的。”
边朗对外面的一切声响恍若未闻,又完成了一组康复训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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