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中安置下,晏怀微就想着给十五换个名字——既然是跟小吉作伴,那就叫“小庆”吧。
当然了,什么小吉小庆也都不是正经名字,等到孩子长大要娶媳妇或者嫁汉子,双方下婚书的时候,自然是要重新取个正正经经的名字。
小庆这孩子,确实是有些傻乎乎的。娘子让他留意院墙外的动静,他就一声不吭、支棱着耳朵听动静,听了足足一整日,叫他吃饭他都不动。
晏怀微无奈,将一碗糖豆粥和一只烧鸭腿放在他面前,道:“那人白天不来,每次都是夜里才来。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稍微留点儿心就行。”
小庆憨憨点头。
晏怀微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要是晚上你真抓到那人……倘若他不是人,你也别怕,你来叫我,我去跟他说。你可千万别对他动手。”
小庆眨巴着眼睛——不是人?!
“哎呀,说不清,总之你可别打他。”
小庆再次憨憨点头。
晏怀微也是担心,万一真像小吉说的,赵清存阴魂不散来找自己,结果却被小庆这憨孩子打坏了不能投胎,那可如何是好。
她想,如果赵清存的鬼魂真的来了,她就出去见一见他,问问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,什么时候去投胎,打算投去何处?
或者干脆跟他说,黄泉路上先别急着走,等一等她,等她一起。
脑袋里混沌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,晏怀微独自沉入睡梦中。
说来也怪,自小庆来了之后,院墙外的响动果然就没了。
甚至有天夜里,晏怀微故意躲在房中装睡,其实整夜都竖着耳朵,听了一夜毫无动静,终于长舒一口气。
气是舒了,心却莫名空落落的——赵清存也许再不会来,想跟他说话也说不上了。罢罢,日后烧纸的时候再与他言说吧。
次晨,晏怀微留下小庆在家看门,又叫了两名帮闲与小吉一道去菜市采买,而她则独自出城去拜访一位故人。
故人已遁入空门,住在远离尘嚣的西子湖对岸。
从钱塘门上船亭搭船,至耿家埠下船之后雇个驴车,一路向西,很快便进入一片连绵群山。
山中有两座高峰遥遥相对,杭人将南边那座唤作“南高峰”,北边这个自然便是“北高峰”了。
北高峰下是殿前司步军校场,过了校场往山上走,一路皆僧寺尼庵。大寺有灵隐,小庵有观音——樊茗如所在之处,便是一个名唤“观音庵”的地方。
观音庵是个很小的尼姑庵,藏在北高峰半山腰的苍林翠树之中,确实是清修福地。
入了山门便是观音殿,其后是法堂和藏经阁,其侧乃众尼寮房。寮房后面是尼庵的田产,众尼日常于此劳作。
晏怀微来的时候,不巧樊茗如正在田里“出坡”。
“施主请随我来。”
庵内小尼姑为晏怀微引路,二人行至田间地头,抬眼就瞧见樊茗如手握水瓢在浇地。
她穿着一身素净麻布直裰,头戴僧帽,看上去似乎瘦了,但也更为精干。
樊茗如抬头看到晏怀微来了,冲她微微一笑。
山中春日好,正是芳菲烂漫时节,田里的菜苗一畦一畦,清清淡淡的绿色,赏心悦目。
晏怀微沿着田垄走过去,看到桶里还有一只水瓢,便想给樊茗如帮忙。
谁知樊茗如却嫌弃她:“快放下,你十指不沾阳春水,别弄坏我的菜苗。”
晏怀微颇为无奈:“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差……”
“你去歇着,等我浇完。”樊茗如说着话,抬手向菜田旁指了指。
菜田旁有一间小竹屋,屋后不远便是竹林。竹叶翠绿,春风拂过林间,丝丝凉意扑面而来。
既然不让帮忙,晏怀微便只好自己在屋外的竹阶上坐了,以手支颐,安静地看着樊茗如劳作。
两名女子,一个在那边忙活儿,一个在这边撑着下巴闲看。
春阳暖在她们的眼角鬓边,便是在这一刻,岁月亦止足不前,万事万物都慢了下来。
人在慢慢的春光里漫漫地飘荡着,心事柔软温存。
待樊茗如浇完地,又将木桶水瓢诸物收好,便说要带晏怀微去山间走走。
竹径通幽处,这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径缓缓前行。
不远处便是观音庵的主殿,快到主殿时,一位年轻的比丘尼向着她们走来。
行至近旁,那人对樊茗如合十礼道:“贞净尼师,因讲法堂修葺,明日的朝时课诵改在东配殿。”
樊茗如亦双手合十,向那人躬身回礼,以示明晓。之后二人继续沿着山路往竹林间行去。
适才那位比丘尼将樊茗如唤作“贞净”,这“贞净”二字便是樊茗如的法名。
临安百姓们交口称赞观音庵的贞净尼师,说她原是泸川郡王未过门之妻,因郡王薨逝,她打定主意要为夫守贞,遂削发为尼,真乃妇人之楷模。
与之相反,昔年那位小有名气的晏家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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