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还赋予他勇气的那股火,此刻却变成了堵住气管的硬块。
他顿时僵住,只觉得胸口生疼。
芥川龙之介试图用力吸气,却吸不满,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按住了胸膛,堵住了鼻咽,好像自己坠入了一个真空的世界,一时间,脑袋和耳朵里都只有自己的心跳声。
“龙之介?”教练慌张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。
他想说“我没事”,可话却卡在喉咙里,说不出来。
另一边球场的芥川慈郎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情况,他丢下球拍,径直向场边的背包冲了过去!
慌忙从包侧掏出药剂后,他又跑到龙之介身边,学着母亲那样慌乱地轻拍他的背,平时懒洋洋的声音满是急切:“哥!别急,慢慢来,呼气——慢慢呼——”
“药!我把药拿过来了!”
芥川龙之介攥紧药,却没有用,只是慢慢调整着呼吸方式,独自生存了那么多年,他早就有了套自己的缓解方式。
但他的眼神,却依旧死死盯着那颗刚被自己打出去,滚到场地一角的网球。
他忽然有些恼火。
又是身体,总是身体。
曾经,他习惯了一切努力都被身体拖累的现实。
“羊”愿意给他们提供帮助,却拒绝接纳他和银,因为他的肺病可能有传染性。
孤儿院来贫民窟也拒绝收养他,因为不健康的孩子无法被领养出去。
甚至因为羸弱的身体,明明拥有异能的他却只能像老鼠般捡拾他人挑剔过的物资,没法给妹妹更好的生活。
而现在——
“我不甘心。”咬牙切齿般,微小的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。
“什么?”慈郎没听清他的话。
“我不甘心!”
风还在吹,吹得球网轻轻颤动,像在叹息。
芥川龙之介缓了过来,大口喘着气,忍不住低头看向被他压在身下的白色底线。
绝对,不能再让球越界。
他哮喘来得快,但平复得也快,芥川慈郎拿来的药没用上,等教练跑过来时,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。
教练关切地问:“感觉怎么样?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,等会儿下课我会和——”
“继续!”芥川龙之介急切地打断了他,墨色的眼睛里带着些执拗,“请继续,教练!我还可以——”
“不,你得先休息。”教练按住他的肩膀,压下想要起身的孩子,“再急也没用,你还有很多时间。”
“虽然技术很重要,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,目光要长远一些。如果想以后完全无碍地打网球,从现在起,就要好好呵护自己的身体。”
芥川龙之介怔怔看着他,心里像被什么堵着,却又忽然松了一些。
他缓缓点了点头,轻声道:“可我还不能把球打回去。”
他想打回去。
既然舅舅舅母选择送他来学球,那他就不能让他们失望。
执拗。
教练笑了:“你是个很有悟性的孩子,龙之介。”
“以后你一定会把球打回去的,但种子到发芽开花,总需要时间。”
受这次事故影响,教练对芥川龙之介谨慎了许多,之后的课程里,他的训练量比别人少,频率和项目也不一样,针对肺活量和耐力的训练总是多一些。
平时上课,教练都会把特效药装在自己的口袋里。
除此之外,还送了他一个盆栽幼苗,让他好好照顾,静待花开。
一段时间下来,芥川龙之介犯哮喘的频率真的低了很多,复查时医生也说康复得不错。
就是那盆盆栽活得不太好。
“它是不是快死了?可恶,在下明明有浇水……”芥川龙之介有些挫败,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。
他决定去社区图书馆阅览有关园艺种植的图书。
因为离家不远,他和芥川福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。
周末图书馆的人不少,芥川龙之介对儿童阅览区看都没看一眼,直冲前台。
工作人员早就眼熟了他,笑着问:“是龙之介啊,好久没见你来了。”
自从来东京后,芥川龙之介每天都会来这个图书馆看书,除非天气太坏,这种规律一直到他开始学网球才被打破。
他抬头看向柜台上方:“您好,好久不见。请问有关园艺种植的书在哪里?”
“你养花了吗?在二楼的工具书区。”工作人员忍不住说,“之前每次和你一起看书的男生今天也在哦。”
“万分感谢。”芥川没有要透露自己生活的意思,但工作人员说的人,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。
他其实不认识那个人。
只是图书馆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儿会泡在古典文学区,于是每次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一起——和同龄人坐一块要比成人更安心。
平时除了借书,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,因此芥川龙之介也没想去打招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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